2019年11月22日,敬爱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在这壹仟捌佰多个日日夜夜里,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父亲,怀念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,怀念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。在我心中,父亲永远也没有走远,他一直活在我心里,他永远是我心中最聪明、最杰出的能工巧匠!
自从我有记忆开始,就记得父亲是个什么都会的“超人”。哪户人家的房门钥匙弄丢了,无法进入房屋,急得团团转的时候,乡亲们总会想到来找父亲帮忙。父亲是个热心肠,总是有求必应,并会在第一时间赶到,手脚麻利地就把锁给打开了,解了他人的燃眉之急。但父亲从不收费,即便拗不过,也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,以了却人家的心愿。这样的事例,在我记忆里好像发生过很多次。
上了年纪的人都应该会记得,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之前,在农村,烧饭做菜都要用土灶烧柴禾。七十年代初期,煤油炉开始逐渐进入了农村家庭。(煤气灶的出现应该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了吧)父亲通过向专业的铜匠拜师学艺,掌握了制作煤油炉的技术,自己也开始制作起了煤油炉,不仅供自家使用,也低价提供给亲戚、朋友和邻居们使用。当时我们家可是村里最早拥有煤油炉的一批家庭呢!
大概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我们当地开始流行骑自行车了。父亲就采购了一些自行车零配件,自己动手,成功组装了一辆自行车,我们家成了村里早期拥有自行车的家庭!到我要上高中时,父亲又特地为我组装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,作为我高中就学时期的座驾。差不多时期陆续流行起来的电风扇、电唱机、收音机、黑白电视机等,父亲通过不断地自学,都摸索着成功组装过。尤其是电风扇,因其实用性和经济性,每家每户都需要,但当时的市场供应又非常有限。所以,父亲曾一度把主要时间和精力花在组装各种电风扇上,然后以极其微薄的利润提供给乡亲、朋友和亲戚们,以帮助他们缓解夏天带来的炎热酷暑。
客观公正地来说,我比很多同龄人更早拥有了电唱机、电风扇、自行车、收音机、录音机、电视机、双卡收录机等当时的诸多流行装备,我是多么幸运、又何其幸福!因为我有个好爸爸!也有个好妈妈!他们省吃俭用无私地给了我很多很多当年很多同龄人所不曾拥有、却梦想得到的东西!
父亲之所以有这般超强能力,除了天资聪颖之外,更重要的是他十分好学,喜欢钻研并敢于动手实践,这才造就了他过人的本领。当然,这里面也有姑妈她们的一份功劳。当时在北京工作的姑妈,省吃俭用定期邮寄《无线电》等专业期刊过来,父亲每期都十分认真地阅读、学习、琢磨,然后选择一款自己中意的,按照里面的电路图,手工制作好线路板,然后到镇上、县城去采购各种电子元器件。就这样,经过多次尝试,父亲竟然真的先后制作成功了电风扇、电子管收音机、晶体管收音机!后来,只要有最新电子产品出来,父亲总是马上去学习研究,自己能够做的,零配件能够买齐全的,就尽量自己制作;自己无法制作的,就尽力直接去购买。在随后将近二十来年的时间里,电风扇、电子管黑白电视机、晶体管黑白电视机、晶体管彩色电视机、双卡收录机、照相机、录像机、洗衣机、电冰箱等陆陆续续进入了我们家中。由于父亲有亲手制作过一些实机的实践经验,所以对于这些家用电器的故障维修,自然也是驾轻就熟、手到擒来。
我也从小受到了父亲的熏陶。父亲看过的杂志报纸,我也会时常拿来翻翻、看看。什么叫单枪三束,什么叫特丽珑,什么叫平面直角显像管,什么叫PAL制式、NTSC制式,什么叫VHS录像机,什么叫8毫米、Hi8摄像机、录像机、什么叫隔行扫描、逐行扫描、什么叫水平解析度、垂直解析度、什么叫U波段、V波段、UHF波段等等,我居然也能说出不少道道来。我的很多家电知识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积累起来的,对于家电等的兴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培养起来的。由此可见,父亲对我的影响力是多么巨大!
而对于当时国内外的著名日用品和家电品牌,我依然记忆犹新:上海、永久、凤凰(自行车)、飞花、大雁、凤凰(冰箱)、上菱、西冷、香雪海、水仙、新乐、华生、乘风、红灯、东海、春风、燕舞、熊猫、牡丹、金星、凯歌、飞跃、西湖、海鸥、红梅、凤凰(相机)、索尼、松下、日立、东芝、夏普、三洋、爱浪、飞利浦、佳能、尼康、柯达、富士、宝丽来、美能达、理光等等,不一而足。
父亲凭借他的聪明才智,不仅为我们家庭带来了较好的经济收入,也使我们家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在当时的村里、乡里,我们家一直是家用电器的潮流引领者之一,同时也是各类家用电器的维修中心之一,远近闻名。电唱机、收音机、录音机、电视机、录像机、自行车、手表、缝纫机、电动机等各类家用电器、日用品和电动器具等的上门送修,父亲都是来者不拒。在我心里,父亲犹如“神”一般的存在,因为任何东西到他手里,他几乎都能给你搞定!我为有这样多才多艺的父亲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!
其实,父亲不仅在家电、日用品等领域是个行家能手,在其他很多领域也都有两把刷子。
父亲的烹饪技术其实也是不错的。晚年退休后,父亲就成了家里的买汰烧,经常在家里烧菜做饭,为母亲减轻一些家务负担。杀鳖、杀鳗鱼、杀螃蟹等这样的技术活,我到现在还不会,但父亲早已驾轻就熟了。每当家里有盛宴安排时,父亲总是把这些活揽过去,我们做晚辈的反倒坐享其成。
小时候,我很喜欢去钓鱼。而钓鱼用的钓竿和钓钩,也都是父亲自己亲手制作的。钓杆用竹竿制作而成,钓钩用缝衣针经高温加热后折弯而成。我的钓鱼技术也不赖,一般不会空手而归,钓来的小鱼小虾时常可以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呢!
我还喜欢打乒乓球,父亲就把门板搭成球台,并手工制作了球拍,这样就可以开打了。周末放假时,很多小朋友经常来我家打乒乓球,而我的球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练成的。
父亲为我制作过的东西还有很多。当年小朋友在玩的很多玩具,如陀螺、弹弓等,父亲几乎都为我制作过。我还经常在玩伴们面前炫耀说,这是爸爸给我制作的!那种自豪感啊,一直记存在我心底,永不磨灭!
小时候我还喜欢看连环画。父亲每次出差回来,总记得给我买一两套连环画回来。日积月累,家里的连环画多的时候有好几十套呢!让我的那些小伙伴们羡慕得不得了,以至于经常向我来借着看。
根据我多年的相处和观察,但凡碰到比较棘手的问题,父亲总能想出让我意想不到的独特办法,让我豁然开朗、醍醐灌顶。虽然父亲的学历只有初中水平,但不得不承认,父亲的智商确实不一般,这绝对不是我自卖自夸,而是了解、熟悉我父亲的所有人的一致评价,更是我自己的深切感受!我也尽可以想象,如果当年能够有机会去上大学的话,父亲一定会是位出色的工科高材生。
由于从小受到父亲的言传身教,我对各种新鲜事物也一直保持着一种好奇之心,动手能力虽然无法和父亲相媲美,但和同龄人相比,还是比较强的。但我的理想不是子承父业,而是渴望能够超越父亲,实现更高的人生目标!在父母的倾力支持下,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,我最终考上了大学,有幸成为了家族当中的第一位大学生,为父母增了光,为家族添了彩!自此,我走上了和父亲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。这其实也正是父辈们所期盼的,而我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。
父亲是聪明的,更是开明的。记得父亲曾经跟亲戚们说:只要他(指我)想学习,而且有能力读(书)到什么程度,我就支持他读(书)到什么程度,直到他读不上去了为止。未来如果能考上大学,就供他去上大学。
后来我大学毕业了,准备找对象结婚时,父母也是十分开明,他们从来不会强制要求我该怎么做,而是全部由我自己拿主意,只要自己喜欢就好。对于我后来的工作变动,父母也没有横加干涉,而是十分尊重我的选择。他们没有束缚我的个性,而是让我的个性尽情释放: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。
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没有父母的全力培养和开明无私,岂能会有今天的我?!他们不仅给了我愉快欢乐的童年,给了我很多同龄人所不曾拥有的东西,给了我读大学的机会,更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……,是他们成就了今天的我 !
回想自己从小学、中学、大学这一路走来的人生历程,父母真是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,这些都令我永志难忘,尤其是父亲,为我付出得更多一些。当我生病需要做手术的时候,是父亲陪同我跑到县城去住院治疗的;当我考上大学,去参加口试的时候,是父亲顶着炎炎烈日,陪同我到县城去面试的;当我考上大学,需要去迁粮油关系的时候,是父亲不顾工作劳累,跑去区粮食局帮我办妥了一切入学所需资料;当我去大学报到的时候,是父亲陪同我乘坐着绿皮火车,一路站着到了省城;当我大学毕业,去单位报到的时候,依然是父亲陪同我去的……。父亲陪同我一路成长、发展、壮大,而他自己却如蜡烛一般,照亮了儿子,燃烧了自己。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” 这正是父母对于孩儿我的最好写照。
父亲十分敬重长辈,也非常疼爱关心我们,对儿媳妇也是经常赞不绝口,对于孙子,更是尽心呵护,关爱有加。父亲善良孝顺,风趣幽默,性情开朗,夫妻恩爱,邻里和睦,乐善好施,曾多次借钱给一些亲戚朋友,而自己却十分节俭。对于父亲来说,只要有烟抽,有酒喝,这就足够了。
如果说,钻研如何解决家用电器等的疑难杂症是父亲最大的工作乐趣,那么抽烟和喝酒,无疑是父亲最大的生活享受。
父亲从年青时就开始抽烟了。我看着他暗黄瘦削的面孔,想着他的脸是否就是被烟给熏黄的。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烟,他抽烟的姿势异常优美,拿着烟深深吸一口,然后缓缓地,仿佛品味这烟的味道一般,久久才吐了出来。那烟圈在空中的萦绕,是一种能为他带来智慧和灵感的弧度,为各种家用电器的疑难杂症,冥思苦想其解决之道助力。从我小时候记忆当中的青松、古松、北仑、宁波、大红鹰、新安江、雄狮、利群、大前门、牡丹…..,到我年青时的红梅、红双喜、石林、红塔山、云烟、555、Camel、DUNHILL、HILTON、KENT、Marlboro、MILD SEVEN、Good Companion(良友)……,再到我中年时的(新)利群、(新)大红鹰、芙蓉王、熊猫、中华…..,许多中外名烟,父亲都品尝过。
父亲的抽烟风格也是值得称道的。他从来不在禁止吸烟的公共场所吸烟,在家也是在一个人的房间里,或到阳台上或干脆到户外去抽烟,总想着把自己抽烟对他人的影响降到零或最低。
父亲从年青时也开始喝酒了。除了早餐之外,无论在家还是外出,午餐和晚餐几乎餐餐都要喝上几杯,可以说嗜酒如命,但却很少喝醉,更未曾见其发过酒疯。令我印象深刻、至今难以忘怀的是,父亲曾这样说过:与其吃饭不喝酒,还不如喝酒不吃饭。当然,如果能够酒足饭饱,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。
父亲喜欢喝各种各样的酒,白酒、黄酒、啤酒、葡萄酒、米酒、高粱酒、威士忌……,许多中外名酒,父亲都品尝过;低度酒,高度酒,父亲都能喝。
父亲不仅酒量好,饮酒风格更是没得说。记得小时候有一次,父亲去朋友家喝酒,因为喝得有点多,父亲就有点醉意了,在骑车回家的路上,在转弯时自行车失去了控制,结果人仰车翻,父亲重重地摔倒了地上,把门牙都磕碎了。我恰巧也亲眼目睹了这次不幸事件的发生,印象深刻,至今还难以忘怀。自此以后,无论是去亲友家赴宴,还是在家招待亲友,父亲不仅自己掌握好饮酒量,还会善意地提醒、奉劝亲友们:酒要喝,但一定要适量,千万不要喝得太多了,一定要把握好一个度。否则,不仅会伤了身体,还会耽误事,甚至会导致什么意外事故,得不偿失啊!饮酒如此,人生其他地方,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。
……
如果说,我是鸟儿,那么父亲是一轮太阳。
如果说,我是雄鹰,那么父亲是任我展翅飞翔的天空。
如果说,我是一棵坚韧的松树,那么父亲就是一座大山……
淡看世事去如烟,铭记恩情存如血。对父亲的怀念,犹如藏在我内心深处的一团火焰,一直在我心底熊熊燃烧。在遇到今天这样特别日子的时候,这团怀念的火焰,会燃烧得更加旺盛。它将在我心底一直燃烧下去,永远不会熄灭,直到我停止呼吸,与父亲在天堂相见的那一天。
不管怎样的怀念,逝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。多才多艺的父亲,杰出的能工巧匠,永远活在我心里。流年似水,父爱永存!但,我还要砥砺前行。
若人生还有来世,父亲还是我的父亲。
( 谨以此文纪念远在天堂的父亲。愿天堂没有任何病痛,愿您一切安好!)